在全国普遍高温炎热时,「22℃的夏天」成了吉林吸引游人的闪亮招牌。以冬捕出名的查干湖景区湖区一带江流泡沼星罗棋布,银鱼穿梭,水草肥美的自然风光,成为了消夏的好去处。很难想像,水碧景秀的查干湖在1972年前后有一段几近干涸的历史。在没有机械助力的年代,八万多人手持工具,历时八年挖通了一条「草原运河」,引松花江江水入查干湖,「复活」了查干湖,才有如今的绿水青山、鱼雁成群。香港文汇报记者通过走访当时的亲历者,听他们讲述那一段历史故事。 ◆文 / 图:香港文汇报记者 卢冶 吉林报道
查干湖位于吉林省西北部的前郭尔罗斯蒙古族自治县(以下简称前郭县)境内,自辽金以来便是深受历代帝王厚爱的渔猎之地。因其丰富的自然资源和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这里不仅渔业丰富,水稻更是享誉全国。然而这一片秀水青山却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开始走向了「硷」化。「过去查干湖的上游是霍林河,后期霍林河断流,查干湖的水逐渐干涸了,湖底的硷土飞扬,别说打鱼了,当时种地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时任前郭县委常委的黄志刚对香港文汇报记者说道。查干湖的盐硷化不仅对渔业有着沉重的打击,更是严重影响了当地的粮食产量。
忆往昔 渔猎之地变满目疮痍
白硷漫天,风沙肆虐,鱼苇绝迹,是当时查干湖地区常见的景象,失去了以往的生机。在恶劣的自然条件下,人们的生活自然也受到很大的影响。现今74岁的徐向臣老人,见证过曾经的满目疮痍,他指着自己的小菜园对香港文汇报记者说道,「上世纪七十年代,这里漫天刮的都是硷面子,到院子里都有10多厘米厚,我这菜园子基本种不出什么菜。那个时候我们家家都熬硷,查干湖干了以后,盐硷地长了很多硷蓬,和人差不多高。我们就用硷蓬烧火来熬硷,再拉马车去卖硷,一斤也就四毛钱(人民币,下同),想挣钱是相当不容易的。」如今说起来,老人依旧印象深刻。
出生于1981年的朱娇是土生土长的查干湖人,家里长辈的讲述让她记忆犹新:「穷是当时查干湖人摘不掉的帽子,大批的村民背井离乡,外出打工。我的爷爷和我的父亲都是渔民,查干湖干了就只能去打零工,我还记得渔网废弃了就堆在我家的房子后面,打零工的收入是非常低的。我们家兄弟姐妹三个,那时候的生活就别提有多困难了。」朱娇说道。
没有了以往水草肥美,雁鸭成群的勃勃生机,查干湖的干涸让其周围的生态环境急剧恶化。昔日的黄金渔猎之地,变成一片盐硷地,只有硷蓬草高高地生长着,令人惋惜。
历时八年 八万人手工挖通运河
看着眼前的千年古湖干涸了,曾经富饶的家乡变成「白色沙漠」,一个足以改天换地的大工程在自强不息的前郭人心中开始酝酿。1976年,只有24周岁的黄志刚作为当时前郭县九位常委之一,从「引松工程」第一次会议到最后一次会议,都参与其中。他对香港文汇报记者说:「由于查干湖的干涸,周围的渔民流离失所,生活无着。为了能够彻底解决干旱和自然灾害问题,『引松工程』必须要搞。不仅能够救活查干湖,还能救活前郭灌区。」1976年9月6日,「引松工程」正式拉开了序幕,迈出了拯救查干湖的第一步。「我们都是查干湖人,能够『复活』查干湖,村子肯定是受益的,周围的灌溉也可以解决。」70多岁的徐向臣说道,参与「引松工程」时他只有25周岁。
在几乎没有大型机械的情况下,仅依靠人力与马车,可想而知「引松工程」的开展是有多么困难。「我们都用筐和麻袋把挖出来的土运到山上,每袋有60多斤重,妇女抬不动就抬一半,每天要往返好多次。当时还遇到了很多的困难。比如说,夏天下雨天产生了滑坡,我们就需要先去堵截,然后回来继续挖。下小雨就顶着雨干,除非雨大到人站不住,那种情况下才会休息一下。冬天条件更是艰苦,有时候挖渗水了,身上的棉鞋和裤子都弄湿了,特别冷。我们也都是咬着牙坚持干,没有想过要放弃,当时大家就是希望早点儿挖通。」徐向臣说道。
黄志刚也回忆道:大家的干劲特别足,有一个小伙子连续工作,背上被磨出了水泡,我看到太心疼了,让他赶紧停下来去工地医院包扎。等我下午回到现场,发现这个小伙子还在干活,我赶紧叫停,送他去医院处理伤口。
东北的冬天,冰天雪地,施工难度可想而知。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八万人投身于这场浩大的「引松工程」,历时八年,用双手和铁锹挖掘出一条长53.85公里、底宽50米的生命之河,将滚滚松花江水引入干涸的查干湖。「我永远忘不了1984年8月23日那一天,首闸开闸放水,看着松花江水引到查干湖,我们这些参与者激动万分。」徐向臣说,「引松工程」的胜利给人们带来了新的希望。
看今朝 农民收入年年有「鱼」
随着松花江水的注入,历经了半个世纪,查干湖彻底「复活」了。查干湖的「复活」不仅把鱼带来了,更是改善了地区小气候,空气中的负离子含量也增多了,这是当时「引松」带来的意外收获。山清水美的查干湖如今正向国家级5A景区靠拢,每年吸引各地游客超100万人,仅今年上半年,查干湖景区共接待游客105.71万人次,实现旅游综合收入9.3亿元,同比增加319.59%。红火的查干湖也为周围的村民带来了新的商机,近年来,各种鱼馆,民宿如雨后春笋般开设在查干湖地区。
朱娇在查干湖景区经营着一家农家乐,从最初两间半瓦房干起,到如今两层饭店和三层宾馆共两栋楼的餐饮综合体,依托着查干湖的自然资源,日子过得风生水起,旺季时饭店几乎天天爆满,年收入可达几十万元。她对香港文汇报记者说,「我是『引松工程』受益的一代,从小就是听着『引松』故事长大的,小时候完全想像不到查干湖还会有今天的这番景象,更想不到会有这样红火的生意。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没有远离自己的故乡,照顾父母孩子都很方便,收入也不比去外出务工少。」
查干湖旅游经济开发区宣传中心主任单军国向香港文汇报记者介绍,「每年查干湖景区可以为周围村民提供5,000多个就业岗位,这使得村民在原有农耕收入的基础上又能增加了新的收入。」朱娇的餐饮综合体也为当地农民的就业贡献了一份力量,在淡季需要雇佣工作人员10名左右,旺季则可达到20名左右,这些工作人员大多都是周围的村民。「我饭店的工作人员以短期工居多,因为短期的工作不影响农民正常旱田的耕种,在种地的同时可以多一份收入,而且是提供食宿的,每人每个月的收入可以达到4,000元左右。」查干湖的「复活」不仅造福了生态环境,更鼓了农民的腰包。
如今的查干湖早已摆脱了昔日干涸贫苦的境遇,蒲苇连绵、鸥雁成群,这条「黄金水路」为查干湖的发展安装上了「加速器」。「查干湖」活了,山绿了,水清了,鱼肥了,人富了,绿水青山已然成为金山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