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有情,芳菲无尽。1894年10月22日,北京前门外李铁拐斜街,一个新生儿的啼哭声打破了旧街老宅的平静。本家姓梅,为孩子取乳名裙姊,14年后定艺名「兰芳」。从此,一颗冉冉新星踏上了一代名伶的成长之路。2024年是梅兰芳大师诞辰130周年,中华梨园、四海票友,亦将借此共同缅怀先生旧时音容,追忆大师寻常轶事,弘扬梅派艺术精髓。近日,香港文汇报走进北京护国寺街9号「梅兰芳纪念馆」,专访著名戏曲理论专家、梅兰芳纪念馆馆长刘祯,请他带领我们一同走进梅兰芳大师以及梅派艺术的前世今生。
◆文:香港文汇报记者 张宝峰、朱烨 图:梅兰芳纪念馆提供
庭院深深,依稀故人。从1951年到1961年,梅兰芳先生一直住在北京护国寺街9号。走进这处闹中取静的院落,柿树郁郁,海棠茵茵,空气中彷佛留存着清音袅袅,屋宇间好像凝结着浓情深深。
旧居里院北房正是梅兰芳夫妇的居所。甫一入门,任凭是谁都会被门边高大的镜子所震撼。这是一款嵌满了螺钿花片的穿衣镜。当年,梅先生就是站在镜前,揣摩身段,研究表情,推敲动作,「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敌血飞溅石榴裙。有生之日责当尽,寸土怎能够属于他人……」
伫立镜前,追忆先人。大师音容宛在,梅韵至今犹存。
大胆创新 铸京剧巅峰
「认识梅兰芳,一定要从整个京剧发展史的高度去看。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正是因为梅兰芳的出现,才把京剧艺术推向了巅峰,并让京剧成为家喻户晓的国剧。」刘祯对香港文汇报说,正是因为对京剧艺术全面的传承、大胆的创新,以及进步的思想性,共同铸就了「梅兰芳」这座中国京剧艺术史上的不朽丰碑。
梅兰芳纪念馆保留了梅家旧居的风貌,北房为家长居所,东厢房为梅兰芳之女梅葆玥的居所,西厢房为梅兰芳长子梅葆琛的居所。院落秩序井然,深合儒家礼法。外院植有「一椿一楸」两棵大树,暗含「春秋佳日 山水清音」之意,亦有道法自然之味。就在这儒道互补的宅邸里,梅兰芳度过了人生最后的十年,晚年代表作《穆桂英挂帅》也是在这一时期创编诞生。
「从穆桂英到杜丽娘,从杨贵妃到韩玉娘,梅先生一生塑造了160多位女性形象。他对中国女性的美丽、智慧、勤劳、隐忍,都做了精彩的刻画。」刘祯说,在艺术层面,从唱腔到表演,从化妆到舞美,梅先生也都进行了大胆创新,这些都显示出他超前的审美眼光、卓绝的鉴赏能力和非凡的艺术品位。
先生精神 光照艺坛
在世界戏剧史上,古希腊戏剧、古印度梵剧、中国戏曲,并称为「最古老的三大戏剧」。虽然从诞生年代上看,古希腊戏剧、古印度梵剧要早于中国戏曲,但是随着时光的流逝,前两者在经历了一段辉煌之后,都渐渐退出现实舞台,转而成为一种文化记忆。相比之下,只有中国戏曲,不仅悠远,更加绵长,时至今日,依然活跃在现实舞台中,并得到广大观众的喜爱。
「单就传统戏曲而言,除了中国,日本也保留着自己的传统曲艺。但是在日本,人们更多地将它视作一种『博物馆艺术』,而中国戏曲则依然以一种『活的艺术』形式,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刘祯说,究其原因,中国戏曲的长青与梅兰芳等一代代艺术大师的传承创新、辛勤耕耘,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刘祯进一步说,以京剧为例,梅兰芳等大师不仅在表演理论、表演技法等方面,为京剧艺术的长足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更在以艺报国、艺术品格等方面,树立起光辉的榜样。梅兰芳先生高贵的思想和崇高的精神,至今依然光照艺坛,并成为中国戏曲一笔至为宝贵的财富。
多项活动迎大师诞辰130周年
作为「四大名旦」之首,同时也是中国京剧艺术最出圈的「文化符号」,梅兰芳的意义和影响已经抵挡住了岁月的流逝,成为值得永久品鉴学习的经典。2024年将迎来梅先生诞辰130周年,梨园行、艺术界、戏迷圈,亦将纷纷行动起来,重温大师旧事,共赴国粹未来。
刘祯向香港文汇报透露,为迎接梅先生诞辰130周年,梅兰芳纪念馆将举行一场大型的美术展,以及一场国际学术研讨会。同时,纪念馆还将推出一系列重磅的研究成果。「我们现在正在编辑整理梅兰芳先生的全集。这次整理将在现有各版本《梅兰芳全集》基础上,增补进我们最新搜集和发现的史料,力争对梅先生的文献进行一次完整的集大成。我们希望能够在明年纪念日前后,推出这套重磅文献。」
在梅兰芳纪念馆采访时,我们还遇到了梅兰芳先生曾孙梅玮。身为纪念馆馆员的梅玮细心地为我们讲解着馆中的物什,述说着每一件展品背后的故事:「印度画圣」难达婆薮为梅兰芳绘制的巨幅油画《洛神》、被誉为「日本罗丹」的雕塑家朝仓文为梅兰芳制作的铜像、齐白石为梅兰芳创作的《荷花四屏》……在梅玮的介绍中,我们彷佛再次看到了那个在舞台上翩若惊鸿的一代名伶,又彷佛近距离接触到了那个温润如玉、平易近人的戏曲大师。
斯人仙逝,艺术永存。旧日,倾城空巷看梅郎;今朝,梅园桃李遍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