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仔华人永远坟场,三面环山、一面临海,墓碑覆盖着山坡,埋葬着不少香港的望族先人,也长眠着因战乱未能安葬故乡的中国著名教育家、革命家、政治家蔡元培。墓园一隅,墨绿色的青麻石墓碑上写着「蔡孑民先生之墓」,一旁记述着墓主的生平。1937年来港至1940年逝世,蔡元培在香港的晚年时光不足三年,那段短暂而安宁的时间,他到底是如何度过的呢?◆文、摄:香港文汇报记者 黄依江
时年71岁的蔡元培于1937年11月29日抵港,他在港岛皇后大道中的顺斯酒店住了几日,后由商务印书馆安置在跑马地摩里臣山道的崇正会馆,约一个月后,妻子周峻带着三个孩子来到香港团聚,于次年1月底安顿于九龙柯士甸道156号。他在港的日子十分低调,化名「周子余」,又因身体欠佳,多数时间都是在家养病,基本不出席公开活动。
带病为国事操劳
因为淞沪会战后上海沦陷,众多机构不得不向西南地区迁移,其中就包括蔡元培担任院长的国立中央研究院下属的10个研究所及总办事处。蔡元培原本打算将香港作为中转站,然后前往重庆,然而本就年老体弱的他抵达香港后便病倒,再经不起长途跋涉,因此只能留居香港养病。
蔡元培在香港时活动邀约者甚众,但因在病中多数只能推辞,唯一一次公开演讲,是1938年5月20日他应宋庆龄之邀,出席由「保卫中国大同盟」和「香港国防医药筹赈会」在中环花园道圣约翰座堂举办的美术展览,发表了一次公开演说。在演说中他提到:「美术乃抗战时期之必需品……抗战时期所最需要的,是人人有宁静的头脑,又有强毅的意志,而美术上优雅之美与崇高之美足以养成之。」蔡元培一向提倡美育,笃信美育可以发挥重要的社会作用,当处于战时,他依然坚持自己的主张,目光长远。
与此同时,他还主持中华教育文化基金董事会的工作,并被推举为国际反侵略运动大会中国分会名誉主席,逝世前3个月,他还曾为国际反侵略运动大会中国分会作会歌一首,词中写道:「公理昭彰,战胜强权在今日,概不问领土大小……我中华,泱泱国,爱和平,御强敌。」
遥闻天才爱女猝逝
柯士甸道156号比邻嘉诺撒圣玛丽书院,重视子女教育的蔡元培将三个年幼子女蔡怀新、蔡睟盎、蔡英多都送入这所学校就读。平日里深居简出,他保持着写日记的习惯,并开始自撰年谱,他从商务印书馆借来《陆放翁全集》和《王阳明全集》,手不释卷。
1939年5月,蔡元培在港得知了长女蔡威廉于昆明去世的消息。蔡威廉是蔡元培与第二任妻子黄世振(仲玉)之女,幼时便与父母一起旅居德国、法国和比利时,后进入法国里昂美术学院学习,学成回国进入杭州国立艺专任教,她才华横溢,尤其擅长肖像画,当时因抗战流亡昆明,又失去经济来源,在家中产下一女后,死于产褥热。起初,蔡威廉丈夫林文铮并不想将这一消息告诉病中的蔡元培,在寄往香港的家书中仍以威廉之名问候,但最终蔡元培还是在报纸上见到蔡威廉遗作展览的报道,才知道女儿已不在人世,他的悲伤无法排遣,只能写下《哀长女蔡威廉文》寄托哀思。
万人空巷的葬礼
1940年3月3日,蔡元培在寓所失足跌倒,4日入养和医院治疗,于一日后溘然长逝,享年72岁。3月10日,商务印书馆主持为蔡元培举殡,当日全港学校和商店均下半旗致哀,蔡元培的灵柩由礼顿道经加路连山道,再经波斯富街、轩尼诗道、皇后大道、薄扶林道,进入南华体育场公祭,参与公祭的有学校师生、政商界和文化界人士,沿途更有五千余位市民列队目送。上世纪四十年代香港人口只有50万人,足以看出蔡元培是何等受人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