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9月,6匹普氏野马被放归荒野。至此,中国普氏野马种群已突破700匹,超过全世界范围内普氏野马种群数量的1/3。然而这个由沙俄探险家普尔热瓦尔斯基于1881年正式命名、有着6,000多万年进化史的「活化石」、世界上唯一存活的野生马种,曾因外国盗猎者捕杀及生存环境的恶化,一度在野外消失。直至1986年8月,原国家林业部(现国家林业和草原局)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人民政府联合启动实施「野马还乡」计划,在准噶尔盆地南缘吉木萨尔县以南45公里的荒原草场上,建起了占地9,000亩的全亚洲最大的野马繁殖研究中心,以从欧美国家重新引入圈养的24匹普氏野马为基础,围绕保种、扩群、野化研究实验开展工作。而这背后是一群甘愿留守荒原、默默无闻的保护者,他们通过几十年的努力,解决困扰普氏野马多年的寄生虫问题,又与国外联手解决近亲繁殖问题,不断提高遗传多样性,扩大中国普氏野马数量,推动种群繁育,为这一国际性保护难题,摸索出一条可复制成功的经验。◆记者 应江洪 新疆报道
1973年出生的哈萨克族高级兽医师恩特马克,于1998年从新疆农业大学动物医学专业毕业后,便被分配进入新疆野马繁殖研究中心。 他经历了这个位于新疆昌吉回族自治州吉木萨尔县的新疆野马繁殖研究中心逐渐发展的全程。从不通电话、晚上需靠柴油发电、且会限时停电的早期,一直到拥有现代化的办公楼和职工餐厅,及基本的生化检测设备和医疗设备的现代化基地。而恩特马克也将自己从一个儿娃子(新疆土语指年轻人)熬成了一个秃顶的老汉。
由于常年需在野外工作,加之普氏野马国内国际交流不断扩大,中心向上海、甘肃、内蒙古,及蒙古国等输送野马。恩特马克一年中至少260天以上时间在外奔忙,一两个月回一趟家也成为常态。6岁的儿子对父亲的印象,更多来自于母亲手机里保存的照片。恩特马克有一张和普氏野马的合影,照片中恩特马克半蹲在地上,手中持一张「感恩祖国」的挥春,旁边的普氏野马低头舔舐着恩特马克的光头。一天,儿子看到照片,略带忧心地跟身边的小伙伴说:「我爸爸的头发都让野马吃掉了!」听闻儿子的无忌童言,恩特马克既觉得好笑又感到心酸。
闻稚子童言感心酸
恩特马克在野马繁殖中心从事野马疾病预防治疗,也自然与马儿产生更多的牵绊。他印象最深的,是入职后接触的第一匹编号为「99」的小母马。在恩特马克身上,至今仍有多处被普氏野马咬过踢过刨过的伤痕。其中,胸前的一处咬伤就是他从一岁起就开始照料的99号。那年5月,已经成年的99号刚刚生下小马驹,巡视的恩特马克发现小马驹的右眼睛有些睁不开,便下意识伸手去推开99号,想把小马驹从圈栏里带出来仔细查看。不想护犊心切的99号冲过来就咬。恩特马克仗着自己当时年轻、反应快躲过了后续攻击,仔细查看小马驹的眼睛,问题不大。简单处理后送回圈栏内,才发现自己在第一回合便已受伤。
「马是最通人性的,当它生病你给它治疗的时候,因为害怕疼痛,它也会攻击你。但恢复健康之后,它也能理解当初你是在帮它,再见到的时候就亲热得很。」但同时,普氏野马骨子的野性并没改。「即便是相熟之后,你不留神手里拿了木棒之类工具靠近它,马上就警惕起来了!」恩特马克说,后来,当99号与其他同类被野放时,恩特马克很是心疼。「舍不得……就像自己的孩子,辛辛苦苦养大,要放走了,各种担心……」99号当时也抛下同类,依依不舍地跟着返程车辆奔跑了十几公里。
看到野马们终于回到大自然,恩特马克心里又十分高兴,「那才是它们真正的家」。随着野放数量的不断增多,恩特马克成就感也越来越强,「想到我们的后代在野外能看到原生态的普氏野马,这里面也有自己的贡献,很自豪……对国家来说,曾经『灭绝』的普氏野马,在野外又有了那么多活泼的身影,值得我们一生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