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称为「玩骨头的人 」,她打破了人们对女科学家的刻板印象。她叫卢静,是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副研究员。不买房也绝不当灯红酒绿的都市丽人,她用「抖音」科普却不喜欢被贴上网红标签,「我们所的人活得都比较佛系,因为我们知道人类的渺小。」■ 香港文汇报记者 李理 实习记者李剑宁 北京报道
说一个人老顽固老古董,网络世界的新词是「化石级人物」。可是,天天和化石打交道的卢静偏偏不走寻常路,她成为了离恐龙等古生物最近科学家群体里的新新人类:抖音账号「玩骨头的卢老师」有近40万粉丝,吃完一份鱼头泡饼又把鱼头拼接还原的视频获得超百万点赞,这一切的背后是她朴素的初心:我想让大家更好地了解生命演化。
中科院古脊椎所早在1929年成立,最早研究周口店猿人,后来逐渐成为中国演化生物学的学术高地。无论是北京动物园中以法国生物学家拉马克命名的「陆谟克堂」,还是近年风靡各个年龄层的「找化石」活动,透过卢静办公室的窗,她都把这一切看得很清楚。
与拉蒂迈鱼的缘分
卢静的生活整天围着化石打交道,小小的办公室一面被书墙占据,剩下最显眼的要数各式各样的化石标本的鱼类模型。她随手拿起一个塞满化石标本的盒子说道,「千万别小看这些还不如指甲盖大小的化石,这里面可是出了好几篇《自然》和《自然.通讯》等有很大影响的学术论文。」
和许多热爱古生物的人一样,卢静在报研究生志愿的时候最想和恐龙打交道。后来她的导师朱敏给了她一本《深海潜鱼四亿年》,书中只讲一种生物,长腿的活化石拉蒂迈鱼(又称「矛尾鱼」)。「我一下子着迷了。」
自言少女时代喜欢看动漫《龙珠》的卢静说,其中一张画的就是拉蒂迈鱼,「当时并不知道那是它,也没想到后来会与它结下不解之缘。」
拉蒂迈鱼是肉鳍鱼的一种,是非常古老的鱼类,4亿年前就开始在深海潜游。卢静称拉蒂迈鱼这个物种比恐龙时期的霸王龙更神奇,「4亿年前是这个样子,现在不仅没有灭绝,而且样子没太大变化。」
「人是鱼变的吗?」令卢静着迷的还有拉蒂迈鱼和人类的关系,这种鱼的鱼鳍中有内骨骼,「这一结构和人类的前臂是可比的,你可以看到一个演化趋势。」
驾驶「深海挑战者号」曾潜入地表最深处的好莱坞导演卡梅隆说,「驱使人类不断前行的就是好奇心」。卢静也觉得,我们人类对这个世界了解的还是太少,地球表面七成是海洋,但人类对海底世界知之甚少。
记者问她,化石好像多少和现代文明有点脱节,你会不会觉得你的研究是一个「无用之学」?卢静不假思索地回答说:「不会!在生物演变面前人类实在是太渺小了,以前恐龙也曾显赫一时,可是一下子就几乎全部灭绝了。」
在这个不难找到新刺激的社会中,卢静将她的全部精力聚焦对古代鱼类化石的研究,说她是鱼痴也不为过。业余时间,她收藏现实世界中一切和拉蒂迈鱼有关的用品,有玩偶、有邮票还有鱼形收纳盒,习惯朗声说笑的她说:「人到了一定年龄都会或多或少喜欢收集点东西,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好奇心吧。」毕竟,博物馆的起源就是所谓的好奇心橱柜,又叫奇物柜。
开抖音科普教学
卢静说她自己开抖音完全是为了科普,以前下载过,可是叽哩哇啦影响工作又卸了。今年初,中国科技出版社请她给一期科普视频审片,她突然觉得,「通过短视频传播科学知识也挺好。」
双方一拍即合,卢静出镜、提供内容,对方负责视频的拍摄剪辑运营,他们首先将目光放在吃上面。卢静告诉香港文汇报记者,这或许是职业病,最近她和闺蜜到餐厅吃甲鱼,也会用学术术语来指代甲鱼身体的各个骨头,经常引来大家发笑。
在办公室旁的小餐厅中,卢静他们完成了一个鱼头的拼接视频。「下午不到5点钟开始吃,吃完拼到了晚上10点,」她一度特别绝望,觉得这个鱼头拼不出来了。
「鱼的骨骼很多,骨片又薄,所有动物头中,鱼头是最难还原的。有一对前上颌骨被吃丢了,怎么都找不到,拼完之后的鱼头始终是个『豁嘴』。无奈之下,只好把另外一个鱼头的前上颌骨拆下来黏上去。」视频发布一个晚上,这条视频播放量达到400多万,还有十几万的点赞。
在她看来,不同动物骨骼之间的比较可以去除皮肤肌肉羽毛等外表影响,更直观地研究动物演化,是科普的好题材,「有人看了我们拼的鸡骨骼之后,说鸡的骨头和恐龙很像,这就达到了我们想要的效果,一下子就点出了演化上的一个大的科学问题,就是鸟类是从恐龙的一支演化来的,所以它们在骨骼特征上有不少相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