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浙江义乌佛堂镇珒泰贸易有限公司灯火通明,2,200多平方米的厂房内堆满了布料和配饰,几十名工人正在有序地裁剪布料、缝制新衣、打包装货。土耳其商人Enes坐在里间的办公室内,边喝咖啡边敲击电脑,回覆询单信息。「目前公司的订单已经排到年底了,相信产值很快就能实现『一个亿』的小目标。」
Enes的底气既来自他数十年的生意经验,也来自他对中国外贸市场的看好。2023年8月,他与合伙人徐航飞共同注册成立的珒泰贸易,成为了义乌在册的第100万户市场经营主体。「这张营业执照是义乌市长亲自给我颁的。」Enes指着墙上的证照兴奋地告诉香港文汇报记者,从提交申请材料到领取营业执照只用了一天,而且还是零费用,「义乌速度太crazy(疯狂)了!」●文/图:香港文汇报记者 俞昼 义乌报道
Enes出生于叙利亚,八岁时便跟着哥哥进入当地的服装厂,白天上学下午裁剪布料,一点点学做中东家居服。2006年,25岁的Enes在利比亚的服装批发市场开出了他的第一家个人店铺,主营的款式便是他从小熟悉的中东家居服。「最开始我主要是从迪拜的批发市场进货,后来我发现,原来他们的衣服都来自中国。于是我就想,为什么我不去中国这个原产地看一看呢?」
边学边做 批发「淘金」有门道
2009年11月,年近30岁的Enes踏上了前往中国「淘金」的旅途。不过,与他想像中不同的是,第一次「淘金」,他便遇上了诸多困难。「我根据批发市场拿到的地址,直接『杀』到工厂订货,但对方的报价居然比我从迪拜下单的批发价还要高!」Enes感慨道,后来他才知道,原来他的订货数量太少了,工厂根本就看不上,所以报价也很没有诚意。
「另外还有时机问题。」Enes告诉香港文汇报记者,他自己开工厂了才知道,原来服装是要提前订货的,「冬季服饰基本是三四月下单,七八月就要装船发货了」。「当时我到工厂是11月,问对方要冬季的订单,人家哪里赶得出来?就算赶出来了也是天价。」不过,好强的Enes依然带着四个货柜的订单回到利比亚,「I don’t want to go back with empty hands(我可不想空手而归)。」
在此后的几年里,Enes找了两家外贸公司,在做生意的同时,跟着对方一步步学习如何与工厂打交道。「第一家公司收我13%的佣金,我跟着学了两年,后来又找了一家,凭着专业程度和越来越大的订单量,成功将佣金砍到了3%。」讲到这里,Enes露出了精明的笑容,「后来伴随着订单量的稳步增长,我决定前往中国自己办工厂,赚取更多的利润。」
一视同仁 政府解决劳资矛盾
北京、上海、广州、深圳、东莞、苏州、杭州……在此后的一年多时间里,Enes几乎跑遍了大半个中国,直至与义乌相遇。「我是一个工作狂,之前无论去哪座城市我都不想多呆,事情办完立马买机票回家。只有在义乌,很奇怪地,哪怕我谈完了生意,还是想到处转转。」究其原因,Enes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最后总结成一句话,「这里的气场跟我比较搭」。
2015年,Enes在义乌佛堂镇租下一个厂房,招来工人准备施展拳脚。「此前我曾在叙利亚的工厂当学徒,后来也接触过很多中东的工厂,大家都是按照日结、周结或者月结的方式向工人支付工资,所以我来义乌也采取了这样的方式。」但是,这样的结算方式与当地工厂的习惯不同,工厂的运作效率受到影响。无奈之下,语言不通的Enes拨打了「12345」市长热线,请求帮助。「我上午打电话过去,下午政府就派人过来了。」在相关工作人员的调解下,Enes与工人重新协商了支付工资的方式,由「计时」改为「计件」,很快便提高了产量。
「不少生意人害怕与政府打交道。但在义乌,政府是服务型的。」Enes特别强调说,这里对待本国商人与外国商人,真正做到了一视同仁。2023年,《义乌市优化国际化营商环境涉外服务十项举措》施行,涵盖优化制度保障、深化政务便利、强化人才培养等内容。开放的度量、务实的举措,使包括Enes在内的外国客商坚信,义乌未来有无限的发展潜力。
「我希望我的孩子学中文」
今年暑假,Enes第一次将妻子与四个孩子接到了义乌。「之前他们一直住在土耳其,我在那里有一间自己的小商铺,开在当地的服装批发城里。」Enes告诉香港文汇报记者,为了更稳定的生活环境,他在十多年前就将自己的小家庭从叙利亚「迁」至土耳其,而他的下一个「迁徙」目标,便是义乌。「我已经在考察周边的私立学校了,打算把孩子们接来义乌读书。」
「其实,我曾在2022年年初关停了义乌的工厂,连公司都注销了。」Enes告诉香港文汇报记者,彼时伴随着新冠疫情在全球范围的爆发,土耳其至义乌的机票越来越贵,往返两国的成本已超出了他的负荷。「真的有想过不再回来了,但当我一听到中国全面放开的消息,心里对于中国市场的渴望、对义乌的想念压都压不住。」
在Enes看来,虽然如今全球经济都面临下行压力,中国依然凭藉其广博的市场、持续的创新、强韧的供应链,保持了经济稳步向好的态势。「我相信『中国梦』,也希望我的孩子们能在中国『造梦』。」Enes坦言,虽然在中国呆了十几年,但自己的中文水平一般般,「我希望我的孩子们都能在中国学校学习中文,这样以后他们的竞争力会比我更强,未来的选择也更多。」
主人公小名片
名字:Enes Tuma
中文名:安纳斯
年龄:43岁
职业:企业主
来华时间:15年
快问快答
◆在义乌开公司,最快捷的点在哪里?
Enes:办理证照「最多跑一次」,还不用花钱
◆在义乌办工厂与在土耳其办工厂有什么区别?
Enes:土耳其「计时」发工资,义乌「计件」发工资,多劳多得
◆考察了那么多城市,为什么留在了义乌?
Enes:对外商,义乌永远敞开着「欢迎你」的包容胸怀,真正做到了一视同仁地去对待本国商人与外国商人
◆对未来有什么规划?
Enes:想把家人接来义乌生活,四个孩子都留在义乌上学,成为「新义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