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兰是外婆的名字,她是带我长大的人,2020年被确诊为阿尔兹海默症(简称「AD」,港称脑退化症)。她忘记了怎么用遥控器,甚至不记得最疼爱的外孙女去了外地上学,变得不爱社交……」
2024年中央美术学院本科生毕业作品展上,一件名为《桂兰》的作品,成为社交媒体上人们讨论的热点。展厅内,10台类似老式电视机的装置围成一圈,不间断地播放着桂兰患病后的日常。观看对应视频时,观众可以「家人」的视角,根据屏幕出现的文字提示,扭动旋钮,在「耐心解答并帮助外婆」和「不耐烦的应付和质问」两个答案之间做出选择,旋转不同的方向对应播放不同的结果。
桂兰是张紫陌的外婆,这件毕业作品,是22岁的张紫陌对外婆患病后,家庭生活变化的观察、记录和思考。
每3秒,全球就会新增一名AD患者。除了危及生命安全,患者最终还会失去大部分记忆和智力。
「我可以为外婆,乃至这类群体做些什么?」在她看来,这是一个全家共同成长的过程。即使是漫长的告别,也要竭尽全力将美好的回忆延长。 ◆文:香港文汇报记者 江鑫娴、苏雨润 北京报道 图:香港文汇报北京传真
张紫陌眼中的外婆,一直是精明能干、思维敏捷的。但从五六年前开始,外婆开始出现记忆消失的情况,并被确证为AD中早期,从家中很有威望的长辈变成了需要哄着的「老小孩」。这种脑部的缓慢退化是不可逆的过程,作为亲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慢慢退缩到某个除自己以外,任何人都无法抵达的角落,全家被深深的无力感笼罩。
「外婆成了我毕业作品的主角」
「外婆甚至不知道自己记忆力不好是因为生病了。有时候心理落差蛮大的,她也会一个人偷偷掉眼泪。」这些年来,外婆的病始终像是一座大山压在张紫陌全家心头。「我们知道无法治癒,甚至还会越来越差,但不知道如何才能释怀。我会羡慕别人有健康的外婆,也一直想为她做点什么。最终,外婆成了我毕业作品的主角。」
本科阶段,张紫陌主修家居设计专业,作品主要包括傢具、木制小产品等,还为盲校设计过教具。随着对艺术的不断追求和探索,她发现自己的兴趣逐渐向艺术摄影方向转变,于是决定在硕士阶段学习纯艺摄影,开启一段全新的艺术探索之旅。融合了影像的交互装置作品《桂兰》便是张紫陌从家居设计到纯艺摄影的一次跨越边界的探索。作品的设计周期长达半年,远超此前一个月的作业周期。对此,她的导师李晓明持开放和支持的态度,鼓励她追求个人的想法。
设计之初,张紫陌选择10台老式电视机作为载体,以复古风格和装置艺术为方向,仅展示相关图片,略显单调。在导师的建议下,她加入了视频元素,使用马赛克特效转场,并为装置添加了既美观又符合作品形态要求的亚克力外壳。观众在操作选择后,无法预知马赛克后的内容,从而创造出了意想不到的体验。
创作过程中,张紫陌采访了外婆、父母和自己。采访之前,她跟外婆说,想让更多人了解像外婆这样「记性不好」的老人,并对他们多一份耐心与理解。有些话从一个亲历者口中说出,更易让人产生共情。外婆听完非常感动地点头,并竖起大拇指表示,这个想法很好、很有意义。
最终,张紫陌拍摄了10段外婆在日常生活,且具有阿尔兹海默症典型病症表现的视频,加入对家人的采访和自白,并将其分别录入到10台显示器中,形成了毕业作品《桂兰》的主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