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有朝一日,我们孩子的孩子,会指着眼前湿地说,这是父辈留给我们的!」江西鄱阳湖「南矶湿地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局长胡斌华登上位于保护区入口处的吊脚楼,眺望湖天一色,耳畔传来雁声阵阵,憧憬这片湿地在多年以后,依然会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之景。从香港米埔保护区汲取经验,当地通过「点鸟奖湖」的模式,推动了渔民加入湿地保护工作;在长江禁渔十年开启后,当地又推动「协议管湖」的社区共管探索。胡斌华说,住在这里的人,才是最根本的保护力量。◆香港文汇报记者 王逍 江西报道
南矶湿地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地处鄱阳湖主湖区的南部,总面积333平方公里,处在赣江北支、中支和南支汇入鄱阳湖冲积形成的三角洲前端,主要保护对象是赣江口—鄱阳湖复合湿地生态系统以及赖之生存的野生动物资源,是长江湿地保护网络的首批成员、中国第64块国际重要湿地。
1997年,南矶湿地经江西省人民政府批建为省级自然保护区,从2003年起,当地着手保护区由省级申报晋升国家级的工作,经5年科考和3年申报,保护区于2008年由国务院批准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人鸟争食」 湿地保护陷两难
几十年来,长江中下游湿地自然保护界说得最多的一个词就是:「人鸟争食」,即渔业生产和鸟类保护之间的冲突。以保护区内的南矶山为例,乡、村两级管理机构每两年将斩秋湖(编者注,渔民将天然河堤与分流间洼地,改造成可蓄水的湖池,每年秋季,洪水消退后便形成独立的子湖泊)通过公开竞标的形式对外出租,出价最高者在获取湖泊经营管理权后,一般会在年底前一个月大量捕鱼,以追求利益最大化。
当地长大的胡斌华一直从事自然保护工作,深谙当地风土人情。长期以来,鄱阳湖周边社区居民高度依赖湿地资源生存与发展。尤其是南矶山,18个季节性子湖泊的湖权,属于南矶乡4个行政村、5,000多村民集体所有,全乡旱地仅几百亩,捕鱼是南矶山人唯一的技能。保护区凭什么要湖权?要走了湖权,渔民怎么办,社区怎么生存?另外,跟随湖权的渔业资源归谁所有,由谁处置?
香港米埔之旅 为保育带来灵感
2004年,胡斌华参加了由世界自然基金会组织的香港米埔之旅,为南矶湿地的日后保护带来灵感。「这次培训让我了解到米埔各个基围的水位调节以适应水鸟栖息,湿地保护如何承认渔民的作用并发挥他们的优势,公众如何参与湿地保护,保护团队如何分工合作,非政府组织如何与政府机构互动等。」
「点鸟奖湖」鸟数翻倍 多方受惠
2010年胡斌华出任保护区管理局局长。2013年,保护区管理局、世界自然基金会共同主办首届「鸟越多、奖越多」点鸟奖湖暨观鸟邀请赛,南昌市财政局安排50万元(人民币,下同)专项经费,通过中立第三方在湖面清点鸟的数量,给予湖泊经营者相应奖励,激励更多人主动参与湿地与鸟类保护。渔民们把鸟当作宝贝,延迟排水和捕鱼时间,根据鸟的喜好调整水位,搭高架观测湖中鸟况,立标牌警示闲人勿入。
结果,保护区鸟的数量较往年同期翻倍,10万多只水鸟多待了一个月;观鸟游客多了,周边农家乐生意随之红火;「点鸟奖湖」的故事传开了;上级政策和项目不断倾斜,基础设施、民生工程推进,甚至干部交流都有了可喜的变化。
「协议管湖」改善生计 人鸟和谐
从2013年起,「点鸟奖湖」连续举办了7年。2020年1月1日开始,江西对长江干流江西段和鄱阳湖开启为期十年的全面禁捕。2月,南矶湿地入选国际重要湿地,成为湿地生态补偿的优先实施区域。3月,保护区所在的南矶乡成为鄱阳湖首个全面渔民上岸、收回渔船、清缴渔具的乡镇。
当年底,保护区水鸟数量并不乐观,明显少于往年,鄱阳湖周边农田有大量水鸟分布。胡斌华介绍,主要原因是特大洪水的持续高水位造成沉水植被长势差,影响小量水鸟取食;失去渔民们生产性管理的子湖泊,水位过高或过低,难以满足水鸟栖息觅食。
为继续保护好水鸟及其栖息地,同时为帮助退捕渔民改善生计,保护区管理局联合当地政府及村委会,开展了「协议管湖」的社区共管行动。保护区给钱、给方向,乡村出人、出办法,双方签订合作协议,把子湖泊管起来,管水位、管设施、管环境、管控人为活动。截至目前,纳入到共管的子湖泊有12个、约10万亩,保护区每年支付120万元用于协议共管。这项工作计划贯穿整个禁渔禁捕的十年。
从「点鸟奖湖」到「协议管湖」,胡斌华说,这是长期的社区共管探索,追求一种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模式。「协议管湖」,是基于水鸟及栖息地保护的合作共管,并且把培养本土自然保护力量作为了新的内容,不仅要在为期十年的禁渔禁捕期间发挥作用,还将在理念和实践上为终将到来的可持续渔业时代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