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允祐做过的访问并不多。截至巴黎奥运揭幕一个多星期前,网上搜寻刘允祐的专访近乎为零。在香港单车队全职9年,当队友张敬乐、梁峻荣、冯嘉豪成为一个个星级公路车手,刘允祐从没走入我们的视线。当队中主力一个一个退场,他仍然留守单车队,日复日转动摩打般的双腿。没有赢在起跑线,但凭藉不懈的努力和坚持,刘允祐终在今夏踩上最高奥运舞台。 ◆香港文汇报记者 叶诗敏
「那你几时入港青?」我抛出一条基本问题。
「嗯……2015年全职,但港青就不记得了。」刘允祐想了好一会仍想不起来。
「不要紧,我回去Google好了。」我不以为然说。
「哦,好呀,你睇下揾唔揾到。」他笑道。
后来听录音,他当时说「你睇下揾唔揾到」的浅笑,是不是早知道我不会找到?当然非所有香港运动员均有自己的「维基百科」,不少人努力多年仍无人知晓,27岁的刘允祐是其中一个。即使代表香港出战过无数赛事,去年更在杭州亚运个人计时赛夺铜,记者对他没有「维基」颇感意外。反倒因曾在内地比赛,「百度百科」收录了他的资料,但也仅以8行字概括了他的成绩:
「2017环泉州湾国际公路自行车赛结束最后一个赛段,最佳大中华车手由香港车手刘允摘得;2019环泉州湾国际公路自行车赛第二赛段的比赛,香港队的刘允保住了『大中华最佳』的红衫;2023年10月3日,刘允以50分17.76秒获得杭州亚运公路单车男子个人计时赛铜牌;2024年中国公路单车联赛云南站,男子个人计时赛中国香港队刘允祐以49分25.15秒获得银牌⋯⋯(略)」
刘允祐的故事,不至于冰冷的奖牌数字。
几时开始入港青,其实不太重要。初中因哥哥刘允禧接触单车,后来加入「明日之星」青训计划,2015年转任全职运动员,才是刘允祐单车生涯真正转捩点。他入队那年,香港单车队正经历他口中的「低潮期」,原因是蔡其皓和郭灏霆先后退役。前者被外界认为是黄金宝之后最有天赋的香港车手,后者则是继黄金宝后首位穿起「彩虹战衣」(世界冠军)的港将。自前总教练沈金康执教后,公路和场地单车向来是香港队重心项目,在运动会是奖牌保证,刘允祐入队时正赶上队员新老交替,「个气氛和个讲法是开始小小没落。公路单车因为几个主力退役,黄金宝、蔡其皓、郭灏霆等。记得2014仁川亚运奖牌数不多,那时好似说是低潮期。」当时他也没有想太多,继续安守本分,「做好自己提升能力,没理个队什么状态、低潮,只是专注自己尽力提升。」9年来,他始终如一。
输在起跑线 凭坚持终见曙光
先有黄金宝、蔡其皓、郭灏霆,后来是高肇蔚、张敬乐和梁峻荣;他的同期是冯嘉豪、蔡晓峰、缪正贤、梁嘉儒,都是入队后比他更早「踩出名堂」的人。单车队历来不少被冠以「接班人」的新星,梁峻荣夺得世青冠军时获封为黄金宝接班人;冯嘉豪当年亦被视为张敬乐的接班人。刘允祐呢?好像从来没有获封任何称号。没关系,做自己就好。他自认踩车没有天分,「始终不是好天才的车手,知道自己不是由一个高位开始,由麻麻哋识踩比赛,到能够完成比赛,再直到可以在比赛中争成绩,出比赛级别也愈来愈高,都叫做一步一步踩上去。」他回想刚入队时,师兄对他的评价:「有潜质但不是那些好Top的人,所以我付出努力一步一步争取回来。」我问,那同期中谁才是有天分的人,「梁嘉儒和冯嘉豪天分都几高防。」他淡淡说。
可是,在他眼中有天分的冯嘉豪、东京奥运代表蔡晓峰、亚洲冠军张敬乐等都在新冠疫情时期退队了,那时他曾经迷茫过:「我该不该继续踩车?」他坦言也有想过放弃,「同期的,在疫情前后都选择退役,又没有比赛,当时气氛不是太好,自己也没想到可踩到现在,那时24岁打算争取上届奥运就退役,但一步一步见到少少希望,又坚持多少少,就走到现在这一步。」那时他很大决心想出赛杭州亚运,「因为斗过一次表现一般,又感受过运动会气氛,无论是准备比赛还是比赛气氛,同其他比赛都好不同,好想去体验多一次。」
亚运奖牌路一步一脚印
刘允祐也是熬过昆明马场踩一两百公里「地狱训练」的「生还者」。他多年来参与过百场赛事,却始终未在大赛舞台上做出亮眼成绩,直至去年杭州亚运个人计时赛夺铜,为单车队实现零的突破,他的能力才被我们看见,更获「赛马会优秀运动员奖励计划」颁发25万港元奖金。如他所言,「一步一步好踏实」,就是每天坚持多一点点,终于踏上巴黎奥运舞台。他却一贯淡淡地说:「由前几年开始多了成绩,感觉『哦,终于』,前几年一路个进步空间好细,到真的跳到上个台阶,开始在高水平比赛出成绩,感觉叫开心?就是⋯⋯努力付出有回报,坚持有回报。」即使以后简历会被冠以「巴黎奥运代表」,他亦不以为然,「其实好似多了人关注,某程度上都多了点压力,尽量不去想太多,当时没特别将奥运放到那么大,运动员角度是一个目标,争到这个积分就去到奥运而已。」
刘允祐锻炼9年终踩入奥运,他知道同场都是世界级车手,自己也不算什么角色。目标定在「完成」听落简单,但他不如别国车手般有队友破风、狙击,273公里的长征仅靠自己孤军作战。惟无论他是谁,有没有人认识,奥运路段上的车手无一不是在「Suffer」(折磨),支撑他们冲过终点的唯一信念,从来都是那对胜利永不放弃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