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比鼓山“高”？福州人说这话是啥意思？

假期回家，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吃火锅。说是吃火锅，但除了涮火锅的配菜和海鲜，煎糖粿、红鲟八果饭、鱼丸肉燕汤、凉拌海蛰……各种福州美食也摆了满满一桌，实在说不出谁才是主角。奶奶熬的大骨火锅汤底刚一沸腾，我就迫不及待地装了一大碗解馋，入口后却犹豫了起来。

“味蒋其？”奶奶问。

我想告诉奶奶，这汤太淡了，得再放点盐，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用福州话表达。

憋了半天，我支支吾吾地说道：“者……者汤儥……儥咸，野淡！”听了我的回答，全家人先是愣了一秒钟，而后齐齐大笑起来。奶奶往汤里加了盐，笑着说：“你是想说‘汤恰䭕’么？”我恍然大悟，尴尬地连连点头。

原来，形容味道淡，福州话并不说“淡”，而是说“䭕”。因为前者通常只用来形容人面色冷淡或关系冷淡，后者才是说食物味道不够浓、不够咸，或者人食欲不佳。

闹了这么一出乌龙，勾起了家里人整蛊我的兴趣，他们在饭桌上轮流考起我这个“两个声”来。

我平时最爱吃甜，开饭后，自然先对煎糖粿下了筷。一口下去，我还在享受糖粿糯糯的口感，爸爸突然发问：“这是什么味道？”

“这么简单！‘甜’！”我觉得我爸在小瞧我。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妈妈又将凉拌海蜇推到了我面前，说：“尝尝这个。”

见他们有心考我，我信心满满地指着桌上的几道菜抢答道：“拌海蜇是‘复酸复咸’，这碟酱是‘辣’的，红鲟八果饭‘野香’，鱼丸‘野鲜’。酸甜苦辣咸香鲜，我都会的。不会说‘䭕’只是个意外啦！”

“不对哦，苦应该是‘凋’，而不是‘苦’，这两个字是不一样的。”妈妈说。

长辈们解释道，其实，福州话里的“凋”形容的是味道苦，比如说药吃起来苦，常说“者药尽凋”。而“苦”则更多地形容情感上的痛苦、忧虑、苦恼、愁绪，比如“我苦汝无去”，意思就是“我担心你去不了了”。但“苦”并非不能与食物产生关联，福州话中的“苦桃”“苦笋”，用的都是“苦”而非“凋”。这属于它的特殊用法，原因就在于它可以作为定语来修饰名词，而“凋”一般单用较多。

除此之外，福州人对味道还有许多生动的表达。

例如“咸遘上鼓山，甜遘满街躃”就是一个非常有趣的谐音梗。因为福州话中“咸”和“悬（福州话中意同高）”谐音，上半句说食物咸（悬）得像鼓山一样，形容格外咸。同时，“甜”和“癫”谐音，下半句说的就是甜得像疯子发疯了，在街上乱跑，形容食物甜得难以忍受。

叠词和分音词同样生动形象地表现出味道给人带来的冲击力。嫌食物太辣，就说它“辣火夅火夅”；想形容味道非常苦，那就用“苦凋凋”；如果酸得要命，就是“酸觏觏”。说着这些词，简直可以马上联想出一张眉毛眼睛鼻子皱在一起的脸！

“原来如此，你们随便考吧，我现在已经是用福州话描述味道的专家了！”我自信地向餐桌前的家人宣告，一顿饭吃得算是收获满满。

世间食物，有着千百种丰富滋味，福州人创造出充满温度和趣味的词汇，来承载品尝到食物那一瞬间的心情，让味蕾的奇妙体验在方言的传承中也永远地保存下来。